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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、不識月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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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、不識月(三)

◎國師◎

"國師。"一名內侍恭謹上前,神色諂媚。

當日覆醒之後,淩月遂遍尋探查,得知雲飛翼明面上實為黔朝國師,因而不敢貿然行事。如今聽那內侍稱呼,心中稍安。

淩月略微頷首,態度謙和,“大王可在殿中?煩請公公代為通稟一聲。”

那內侍滿面噙笑,恰如春風拂面,“奴才不敢當,國師乃大王跟前的近臣,奴才可盼著為您分憂效力呢”

聽那內侍一番恭維,淩月心中暗自揣度:雲飛翼身為國師,或於黔朝王庭頗具威望。除卻煉制蠱毒、傀儡,他可還身懷其他絕技?

淩月此刻心中忐忑,唯恐於黔成王前露出破綻。然身已至此,已無退路,唯有強作鎮定,隨那內侍緩步向黔成王寢殿行去。

內侍通報之後,黔成王命人將淩月引入殿內。淩月註視眼前那張曾熟悉而親切的面龐,此時卻陌生而令人生惡,遂勉力壓抑翻湧的情緒,躬身行禮,“臣叩見大王,大王萬安。”

“國師不必多禮,快上前來,賜坐。”黔成王一見國師,遂喜形於色,滿面春風。

淩月領命而坐,言辭謙恭,“大王近日可好?”

黔成王臉上露出憂思,“一年多不見國師,毒影閣可算得亂了套了。”

“微臣疏忽,還請大王責罰。”淩月甫一聽聞毒影閣三個字,眸色微凝,恐露馬腳,似冷著臉。

那黔寧王卻似未嘗多疑,自顧著道:“無妨,國師如今回來了,毒影閣可算有主。這一年間,榮朝軍與我軍大戰數回,然傀儡損耗慘重,又損失幾名指揮使,孤實屬苦不堪言。”

黔成王所言,淩月前些時日曾聞李常卿提及。因雲飛翼不在黔朝之際,黔朝軍中指揮使帶領傀儡前往淩州大營,亦遭重創。故而與榮朝開戰之際,屢屢處於下風。

“大王恕罪,此乃微臣失職,往後定當全力調教傀儡……”

一語未落,黔成王遂倏爾出聲打斷:“國師此番回京,較往日甚為有禮,孤雖覺陌生,然甚感欣慰。”

淩月暗忖壞事了,前腳方踏入黔成王寢殿,尚未坐穩身形,便已露了馬腳?

“稟大王,昔日微臣無禮,以下犯上,請大王責罰。”

“無妨,如此甚好。”黔成王朗聲笑道,“走,隨朕前往毒影閣,瞧瞧那些受損的傀儡可還有救。國師雖精通蠱毒之術,然手下之人卻略顯不足。”

淩月正欲起身隨黔成王同行,便聞殿外內侍稟報:“大王,東廠提督何植求見!”

“來得甚巧,國師,還請稍候片刻。”黔成王頓住腳步,吩咐內侍,“宣他進來。”

“奴才何植,叩見大王,大王萬安。”

淩月聞聲擡眸,便見一青年宦官躬身立於殿前,眉宇清朗,正是東廠提督太監何植。

黔成王劍眉微挑,“何植,何事求見?”

“回大王,奴才近日得了一部書籍,特前來獻予我王。”

黔成王似生出興趣,“你欲獻何籍於孤?”

何植手中捧著一方絲絹包裹的書籍,躬身遞上前去。

“回大王,此籍名《閨德圖記》,書中采集足以為人女、為人婦、為人母之典範事跡,不但繪之圖像,且為之音釋,每傳之後,各讚數言,以示激勵。”(註)

黔成王接過書籍,翻閱了幾頁,眉梢輕揚,“此籍何人所著?”

“回大王,奴才尚且不知,實乃奴才膝下一義子所贈,奴才得之,欲獻予大王,以供宮中女眷效仿。”

黔成王聞言,不禁大笑,“何植,你倒是很會揣度聖意。”

何植倏爾屈膝跪地,“奴才不敢,奴才得著一件好物,便一心欲獻予陛下。奴才並無揣度之意,奴才惶恐。”

黔成王斂去笑意,威嚴出聲,“何植,何需惶恐,你獻籍予孤,理應有賞,何來有罪一說?”

何植聽罷,難免摸不著頭腦,一時怔在原地,不得動彈。

淩月見狀,輕笑出聲,“大王,提督大人被您嚇著了。”

她視線釘在黔成王臉上,“《閨德圖記》,微臣也曾有所耳聞,表述古今後妃的傳記,以勉勵婦女之書籍。提督大人一番心意,實屬難得。大王,恐提督大人尚且有事與大王商議,微臣便先行告退,明日再入宮隨大王前往毒影閣。”

黔成王見狀,亦不便多留,“國師去罷,傀儡一事,明日於毒影閣再詳細商議。”

淩月行禮告退,舉步邁出殿門之際,悄然側首打量那東廠提督——何植。不禁暗忖,這真是剛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。正當她囿於難以於黔朝王庭掀起風浪之際,這位提督大人便緊隨其後,送來契機。

她垂首望宮外行去,一面思及其間利害關系,琢磨應如何利用此事,將自己卷入黔朝王庭這處漩渦之中。

“娘娘,當心啊!”

不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嬌聲細語,淩月擡眼望去,便見兩名作丫鬟打扮的少女擁著一位身著華服,頭戴珠釵的美貌婦人,於花叢間追逐蝴蝶。

好一副人比花嬌、彩蝶繾綣的美人賞花戲蝶圖。

一宮女追逐間往淩月這邊瞥來,便見一翩翩佳公子立身於涼亭內,掩映於木蘭花樹之下。

翩翩公子一襲月白交領大袖長袍,姿容似玉,眸似春星。眉眼含笑,怔怔打量戲蝶的幾人。

那宮女瓷白面皮倏地染上一抹緋色,遂朝身旁那位美貌婦人稟報。

那美貌婦人回身朝淩月所處的涼亭瞧來,形似美玉,朱唇皓齒,當真一副罕見的美人賞花戲蝶圖。

淩月旋即上前,躬身行禮,“娘娘萬安。”

那美貌婦人朱唇輕啟,“本宮還當是誰呢,原來是國師。一年多不見國師,當真是榮幸之至!”

淩月眉眸間笑意更濃,“娘娘說笑了,多日未償進宮請安,還望娘娘恕罪。”

“本宮可不敢言國師有罪,便是大王亦拿國師另眼相待,本宮一介後宮婦人,豈敢多言。”良妃眉眼嬌媚,語似嬌嗔。

淩月方才思慮一事,此刻甚覺契機恰好,正躍躍欲試,試探個中奇效如何,“娘娘承大王寵愛,自是與其他妃嬪不可同日而語,倘若降罪於微臣,亦是應該的。”

“然,微臣有一趣事說與娘娘聽,若娘娘聽了高興呢,便饒恕微臣方才驚擾之罪,可好?”淩月心下飛快琢磨,口中隨之娓娓道來。

良妃似被淩月言語間的故作高深勾出興致,遂斂去面上嬌色,一面理鬢,嬌聲軟語,“國師能有何等趣事言與本宮,本宮還請國師莫要以言語取笑後宮妃嬪無才之德罷。”

淩月暗忖,自良妃言辭間來辨,似與國師頗為熟稔,略顯輕挑,不禁懷疑二人之間或有千絲萬縷的關系,倏按下紛飛思緒。

或因國師乃黔成王的寵臣,更是翩翩俏公子,平日對待宮中女眷又頗為溫和有禮,未免引得眾人青睞。

便是淩月,當日亦曾因雲飛翼言行不俗而放下戒備。

“娘娘,此事微臣只欲說與娘娘聽,還請娘娘遣散婢女,移步近前。”淩月面露為難,垂睫打量良妃臉上倏爾變換的顏色。

良妃遂屏退左右,緩緩行來,身形裊娜,娉婷綽約。

淩月湊上前去,附耳低語幾聲,“娘娘,近日有一書籍,甚得月城內富貴人家夫人、小姐口相傳頌、紛紛習之效仿,若是娘娘得了此籍,豈不更甚為後宮妃嬪之典範?”

一語方了,良妃似覺被戲弄,倏地抽身遠離淩月數步,“國師所言究竟為何物?若無意說與本宮聽,本宮便先告辭了。”

淩月先行查探過黔成王後宮的幾位妃嬪,得知這位良妃尤為得寵,而恃寵而驕。甚至聞言黔成王欲棄嫡長子而立良妃之子為儲君。

此番進宮,淩月心存僥幸,若能與這位獨享聖寵的良妃攀扯上關系,亦不虛此行。

誰曾想,淩月尚未尋得可行之法,東廠提督大人已然急步上前,為她出謀劃策,獻此妙計。

“娘娘莫急,待微臣細細說與娘娘聽。”淩月緊隨良妃退後的姿勢迎了上去。

“此籍名為《閨德圖記》,乃一部表述古今後妃的傳記,以勉勵婦女之書籍。若是娘娘得此籍,何愁聖寵不能久長呢?再者,若娘娘所言所行更為典範,娘娘得專寵,餘下後宮妃嬪亦只敢怒而不敢言。娘娘,您覺得國師此言如何?”

淩月細致揣摹過這位良妃往日事跡,知其好為人前立身典範,亦明了如何討得黔成王歡心。

如今此籍一出,淩月不信良妃會無動於衷。以其心性,定會拿書籍大作文章。

若是良妃行事如淩月所思所願,往後淩月欲立身於黔朝王庭,攪動渾水便輕而易舉,如魚得水。

良妃明顯對淩月口中所言之籍生出莫大興趣,“國師言及的書籍,如今從何處可得?還望國師施以便利,替本宮尋一部來。”

淩月心下暗喜,良妃並無遲疑或拒絕之意,更甚難掩激動之色,只叫淩月將此書尋來。

“娘娘客氣了,那部《閨德圖記》,如今正由大王所藏。若娘娘感興趣,盡可向大王討要,何愁不得此籍?娘娘,您說是吧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註:《閨範圖說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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